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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高》 唐/杜甫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这首七律《登高》是杜甫在夔州所作，写登高所感。此诗通过诗人登高所见的秋江景色，倾诉了诗人常年漂泊，老病孤愁的复杂情感，慷慨激越，动人心弦，加之全诗的语言精练，通篇对仗。其中一二句，还有句中对，充分显示了杜甫晚年对诗歌语言声律的把握和运用已经达到圆通之境。元人评此诗说：”一篇之内，句句皆奇;一句之内，字字皆奇。”评价非常高。明代胡应麟在《诗薮》中说：“此诗自当为古今七律第一，不必为唐人七律第一也。”可以说，溢美之词，洋洋洒洒，如天马之不可羁也!果真如此吗?
当我们仰视，去看一件作品时，我们当然只能看到伟大之处，但对于文学批评而言，我们当然只能要用放大镜去看，在放大镜下，任何精美的传世名画都会有粗鄙不堪的地方。对于诗歌而言，同样如此。
下面以诗病角度，来说说杜甫《登高》的相关问题。第一，首联中“风急天高猿啸哀”这一句是一诗述二事，意象跳出“风急天高”和“猿啸哀”，是不关联的两个意象，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不是“秦时明月汉时关”的互文手法。所以下笔率易，算是一失。举个例子，黄巢的《题菊花》：“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诗中的“飒飒西风”与“满院栽”也是一诗述二事“飒飒西风”如何“满院栽”呢?显然是个病句，这点杜甫是优于黄巢。如果我来落笔，自然会以“雁引”替代“猿啸” “风急天高雁引哀”，就使画面比较和谐统一，都是在天上一个画面之内。另外，明代胡震亨在《唐音癸签》中也批评此诗说：“起处'鸟飞回'三字，亦勉强属对，无意味。”我也觉得十分之弱，没有情绪隐于其中，算是无情之语，无益之言。第二，宋代杨万里在《诚斋诗话》中说：“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犯鹤膝病，此病是诗八病之一，是指诗句中的第五个字和第十五个字同声，在此诗中的表现，就是首联中的“猿啸哀”的“啸”字，与颔联中的“无边落木萧萧下”的萧字同声。杜甫诗作一般是声律谨严，此作算是一失!笫三，此诗犯“四平头”之病。“四平头”是指律诗中的四联特别是颔联、颈联 ， 四句开头第一个音部的词，使用了同一词性或同一结构，特别是工对，从而形成词性一致，意义重叠。比如此诗中的“无边”“不尽”“万里”“百年”，都可以理解为数量词，也同属偏正结构。沈德潜在《唐诗别裁》中对“四平头”表达了自已的看法，他说：“究非律诗所宜。”因为“四平头”的形式整齐划一，句法缺少变化，有悖“诗意灵动”之美学要求，因此，这也算杜甫一失!第四，颈联“百年多病独登台”，夸张失实，“百年多病”便是夸张，此处不宜用，为什么呢?杜甫一生不满六十，他自已说：“人生七十古来稀”，此处言“百年多病”，可能是对仗之要求，若改为“经年多病”和“长年多病” 或更好，一是对仗不板滞，二是不夸张，也能表达人生之短暂，强化诗人年至暮景，多愁多病的悲苦，更有艺术感染力，虽然百年可以理解为时间很长，问题不大，但从诗的艺术要求上说，工对而己。宋代葛立方在《韵语阳秋》中说：“近世论诗者，皆谓偶对不切则失之粗，太切则失之俗。”比如说这里的“万里”对“百年”就太过工切，俗气。第五，尾联“潦倒新停浊酒杯”，生僵!这不是我说的，是明末清初大儒王夫之王船山在《唐诗评选》中评论《登高》时说：“尽古来今，必不可废，结句生僵，不恶。要亦破体特断，不作死板语。”竟然说杜甫的结语死板。无独有偶，清代吴昌祺，在《删订唐诗解》中也批评此诗说：“少陵过整，故此诗起太实，结亦滞。”也是说结语呆滞。明代谢榛在《四暝诗话》中明确指出：“律诗无好结句，谓之虎头鼠尾。”这鼠尾一病，也算杜甫一失!
一口气说了杜甫《登高》五大问题，可以说穷尽平生之学。诸君你认可几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