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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不白,藏在黄岩深处。
我们兴奋地沿着白马的气息向前,去往白马的路虽蜿蜒曲折却宽阔坦荡。据说在黄岩的滋养下,白马强壮矫健,白马高亢果敢,白马丰厚富足,它播种的粮食与蔬菜优良纯粹,它守护的人们勤劳善良,它所到之处绿树成荫,鲜花盛放。我们一路揣度,白马为何不白。
谁能想见,白马的灵魂居然是两汪碧蓝清亮的泉,在完成了无数个盘旋攀援后,这两汪泉水便闪亮于我们的眼前了。原来这便是易主席口中言及的白马景区之瑶池。放目四顾,周围山峦林立,与两汪泉水比肩,水平如镜,偶而随轻风起波,微波漾漾。说是泉,其实是两个人工造就被山体托举的游泳池,由下往上看除了天空却不见池与水的踪影,只有与之平行,这清透的水便可一观到底了,天蓝色的底衬是蔚蓝天空的颜色,水从容地碧于天地之间。越是细看,越觉察到这池子蕴藏的强大引力,这满池碧水定是由一种神秘的力量将四面八方的黄岩水汲引于此,积聚成池,受日月之精华,享天地之灵气,但凡在这水中沐浴者,将吸附这水中灵气,脱胎换骨,除尘迎新,身轻如燕。池旁有茅亭一二,坐于亭间,看泉或休憩俱绝佳。瑶池之旁便是天台,最宜凭栏观景,这周遭的山、山下烟火、天上浮云、日月星辰皆成美景,如此妙地,必有各路神仙时常在此聚会。细嗅,风中似缱绻蟠桃的果香和天庭圣酒的香气,想来那孙悟空大闹天宫之时,此处也曾有一番惊心动魄的争战吧。
“大家快去游泳吧。”游瑶池圣水,穿越白马的灵魂之泉,近可汲水中之灵力,远可观白云青山,是件多么有益身心又畅快淋漓的事。易主席一声令下,同来的文友们皆已迫不及待跃入池中,碧泉中多了各路神仙,一时间水花四溢,笑语欢声一片。我迟疑着这瑶池的水温,但凡仙池圣水皆是冰凉的,只怕我这肉体凡胎受不住这冰肌刺骨之水,忽想及观世音菩萨净瓶中的甘露,那甘露能灭三味真火、能复活人参果树,有无所不能之功效,不由对这水的期望值又高了几分,便也下了水。可那水偏就温暖软和,比过了宜春的温汤,心内暗自叹服,这固然是仙池圣水,却是那白马的灵魂之泉,泉内融入太多的元素,天地人和一,就如一个活跃发光的小宇宙,如何能没有温度。不由大喜过望,想来在此泉中沐浴定能洗却尘埃,忘掉烦恼,得以新生,就似唐敖吃了蹑空草便真的可以腾空,吃了肉芝则延年益寿、得道成仙了。
两池碧水,一大一小,小的为儿童区,水深不过四十厘米,大的为成人区,最浅处也有一米五左右。我原本是会游泳的,只是缺乏了些胆量,沅江边长大的我,天生对水有着敬畏和恐惧,是家里的旱鸭子,我的蛙泳姿势竟是在三十几岁的一个夏天才学会的。但我终究还是没有学会大胆地面对水,于是超过一米五的深度就已然让我望而却步了。我只能在一米五的浅水区游动,其实我十分渴盼能大面积地接触这一池碧水,让这蕴含灵力的所有水分子全部为我所用。
此刻各路神仙在水中大显神通,各种泳姿荟萃,令人大开眼界。覃姐姐的在水中矫健地往返,泳技与体能都超越了她的年龄,无怪她依然光华四射。明奚老师自恃有高超的泳技,在水中兼顾着所有女士们的安全,不得不为他的仗义点赞。友谊的小船在水面平缓而行,我们轻轻哼唱“让我们荡起双桨……”。忽然两个靓丽的身影不约而同由小船跃入水中,激起一波巨大的水花。快乐的笑声顿时传遍了整个水面,无数的卡卡声将这一刻定格。“其实你可以取掉救生圈,你完全可以的。”棕黑色肤色,有些许胖又有些壮的救生员认真地和我说。“看我,这样。”他在我眼前的水中做着最标准的游泳姿势。嗯嗯,我回复着,但我远做不到如他那般。他善意地笑了。“老师们,那上头可不能坐,不安全的,快点下水来。”善意的他又对着那些快乐得忘了形企图爬上池沿的神仙们呼喝起来,神仙们在呼喝声中慵懒地爬回水中。
当月亮以一抹羞涩的红晕轻巧地现在天边,又于薄薄的云雾中曼妙而行,我们已汇集天台,品茶静候。天台之高,手可及月摘星,如此近距离一睹月的真颜,自然不可辜负。这月也不负所望,轻飘飘穿出云雾,由一只芽儿渐变成半只饼,再是一只饼,这饼愈来愈清晰,愈来愈圆润光滑,它先是在这两汪泉边左顾右盼,徜徉徘徊,一不小心却落进了泉水里,月亮是泉,泉是月亮。我不由一乐,世人往往只笑猴子捞月亮,殊不知,有的时候,人未必就聪明,明知捞不着却还是执迷不悟地去捞这水中明月。月下的群山柔和中略显诡秘,黑色的山体象一个个巨人,颇有兴趣地望着这些来而往复的陌生人。“清风半月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七八个星天外……”白马的夜将这些诗句无限放大,我认真地倾听、找寻,山下星星点点的灯火忽明忽灭,偶而传来的犬吠声传递着甜蜜富足的生活气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恬淡怡然”,内心中曾无数次涌现的画面岂不就在此处。月上中天,整个天台撒上厚厚的一层清辉,文友们意犹未尽,于是,我们对月而歌,临月起舞,我们身轻如燕,我们心若明镜,我们由老年到中年再到少年,我们泛着泪光却依然笑容满面,我们不再沉默,被嘹亮歌喉打开的是一个个奔放的热爱生活的自我。对于生活的追求,我们求同存异,万变不离其宗。一曲明月几时有,诠释了所有境界。
月亮还在,我却躲进了帐篷,如一个婴孩,自如地伸展着。我能感觉月光浸透帐篷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我隐隐绰绰地瞧见那匹白马,那是一匹周身洁白如雪的马,它昂首于月光下恣意长啸,啸声所过之处,稻谷在熟,桔子在黄,蔬菜在绿,花儿在红。黄岩的土地上突然伸出无数条触手,向那白马伸去,白马腾空而起,远处隐隐唱起悠扬的歌,我在歌声中欢睡。
——人这一生总是在追求一处可安放灵魂的地方,少时以为是能给我爱情的那个人,人到中年方明白,那其实是一个能让人宁静、淡泊、恬然的,可以卸下一身铠甲的地方。有一刻突然想,黄岩的白马算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