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饱含深情写故人——赏析宋春晖老师《我的祖父》文/董攀山
我的爷爷是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饿死的,而且与我有直接的关系,尽管我那时只有5岁。
当时,我家的情况是,父亲因病去世多年,母亲领着几个姐姐逃荒要饭去了,家里只剩下爷爷和我。一天中午,我正在四处逮知了和其他虫子准备烧熟充饥,突然,因多日没吃东西躺在床上已经起不来的爷爷有气无力地喊我:“小攀山,小攀山。”原来,他想叫我到生产队的食堂里求一个窝窝头给他。可是,生产队的窝窝头是给能干活儿的青壮年劳力吃的,老人孩子不够格。何况,我也饿得脚手脸浮肿,离死也不远了,别说生产队里不给,就是给恐怕拿不到家里,就进我的肚子了。所以,对于爷爷的呼喊,我一点儿也没有理会。爷爷饿得实在是不行了,便扶着墙,战战巍巍地一步一步朝生产队食堂挪去。由于站立不稳,一下子摔倒在胡通道一侧的砖墙上,整个脊背上的皮肤被蹭了下来,血肉模糊。当生产队会计把他扶到家里后,第二天,可怜的爷爷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由于对爷爷终身的愧疚,对宋春晖老师《我的祖父》一文就特别关注。读了第一遍,感到写得真实,优点缺点都写;读了第二遍,感到写得全面,从祖父的大名到尊称,从年轻时的富足安逸到晚年的艰难凄凉等,都写到了;读了第三遍、四遍、五遍……才有了更多的感悟。
人是时代的人。时代成就人,也作弄人。在时代面前,人就像一片水中的落叶,只能随着风浪漂上浮下,由不得自己。宋春晖老师深谙此理。他把写祖父与写时代紧密结合起来,置人物于时代的大背景下,呈现出作品的宏大与深沉。比如,在成分的划分上,本来按照所占有的财产,祖父是应该划为地-主的,可因他dubo有瘾,“把这间布店输得精光,”结果降格划成了富农,“而祖父的其他几个兄弟,则家境殷实,被划为了地-主”。自古以来,dubo是一种很大的陋习、甚至是恶习,向来为人所不齿,是与吃喝嫖连在一起的。可在这里,dubo成性者却沾了光,勤俭持家者却倒了霉。读到此处,我们除了感叹时代变迁带给人的福祸,感叹人的命运外,还能有什么说道?再如,在写祖父的富农成分对自己的影响时,更是充分表达了这一点:由于祖父是富农,上学、入团、入党、参军等都没我的份儿,甚至连老婆都差一点没有找上,逼得自己“13岁便上了东岗岭砍柴,14岁出门做小工。”“一直到了1992年我担任了县药材公司经理,因为经理和党支部书记要一肩挑,才突击发展我为党员。”在极左的年代里,地-主富农的子弟连生存的权利都快没有了,谈何入党;改革开放后,“因为经理和党支部书记要一肩挑”,入党都是“突击的”,想不入都不行。看看,时代的变迁带给人们的祸福是何等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在时代面前人是何等的渺小!好在,改革开放后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以xijinping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开创了新时代,国家越来越富强民主自由,我们才只有福没有祸,只有顺境没有逆境,只有舒心没有闹心;才能做到“前半生是过着富足安逸的生活”,后半辈子不“艰难凄凉”,更不会“13岁便上了东岗岭砍柴,14岁出门做小工。”我们常说,个人的命运是同国家的命运连在一起的,道理就在这里。在《我的祖父》一文里,宋老师虽然没有这样的明确表述,但却强烈地包含着这一思想。我们说宋老师高,就高在这里,含而不露,留给读者去思考,去琢磨,去回味。
一般说来,祖父是一家之长,是重要的家庭成员,写祖父,不能不写全家。宋老师的这个作品虽然写的是祖父,但对其他家庭成员着墨也不少,但每一个人都栩栩如生,令人印象深刻,写出了良好的家风。如对祖母的描述:“祖母是一位非常勤俭持家贤惠能干的女人,解放前,这二十几口人的大家庭,长嫂为母,她安排着女眷们家内的事儿有条有理。母亲说过,过苦日子时期,食品严重短缺,她得了病,父亲送回去几个鸡蛋,她一个鸡蛋分开二餐吃。”寥寥数语,一个勤俭持家、含辛茹苦的好祖母形象便耀然纸上。一个鸡蛋都要分两餐吃,这是何等的委屈自己,照顾家人!又多么像极了千千万万个中国妇女、中国祖母和中国mu亲!再如对四祖父宋训轮的描写:“……他多艺多才……写得一手好字,他写的仿宋体、楷书和美术体在汝城很有名气”“六七十年代时,县里开大会,那挂在主席台上方横幅上的标准的漂亮的仿宋体大字,基本出自于他的手笔。”也是寥寥数语,把一个多才多艺的读书人形象展示了出来。还有对二祖父宋级三的交代,“……三十年代从军入伍离开家乡,在抗日战争时期,出生入死,与日本鬼子真刀真枪地干过……”一句出生入死和与日本鬼子真刀真枪地干过,就把一个抗日英雄的形象写到了位。尤其难能可贵的是,宋老师写其他人,并没有冲淡和游离于主题,没有损伤对祖父形象的描塑造,相反,却从一个个侧面和角度强化了祖父这一形象。不是吗,正是这一良好的家风,影响和感染着祖父,使他虽然嗜赌,但人还是好人。正如文中所说的那样,“在那‘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难免地挨过不少的批斗,好在祖父为人低调,与世无争,与乡邻们相处很好,也没有经受过多的折磨。”作为一个富农分子,在文ge中竟没有受折磨,可见祖父的人品之好,为人之好,人缘之好。
应该说,宋老师写祖父是很克制,很理智,甚至可以说是很冷淡的。用文中的话说,“……小时候我对祖父是没有过深的感情的,反而是有些冷漠和淡薄。”显然,这是作者的自谦。无情未必真豪杰,写到动情之处,也是催人泪下、激动人心的。请看,“到了1979年,‘五类分子’摘帽了,祖父恢复了公民身份,……我才开始明白,他毕竟是我的祖父,是我父亲的父亲,血脉相承,血浓于水,我才开始同情怜悯远在老家孤独的祖父,我才能光明正大,昂首挺胸地走进故乡,走进祖父住的那间昏暗的老屋。”在这里,走进的是老屋,释放的是孝心,是人间真情。还有,在文章的结尾处,“……祖父走了,在那个晚上不知哪时哪刻他已静静地离开了这个世界。没有人为他送终,他没有留下遗言,也没有与亲人见最后一面。”“此刻,我怅然若失,心中徒生悲伤。我环视着这沧桑古村我的故乡,我展望着那冬季里荒凉的原野,我仰望着村庄对面的那座葱茏的紫花山,顿生伤感。人生尚不如一棵草,草枯死后可逢春再发,而人去再也不复返……”虽然没有过多的直抒胸襟,没有类似于“啊,我的祖父”那样的呐喊,但是作者心中的那份情,那份意,那份孝敬,那份感恩,不是很明显很明显了吗?可以说是借景抒情,把对祖父的愧疚之情一览无余地呈现给了读者。还有,祖母的两件嫁妆:一口铜盆,一架座钟,从祖母到父亲,从父亲到作者自己,一代一代保存了下来,“那几年,有人出500元钱,父亲婉言拒绝。”这一代一代保存下来的,哪是铜盆、座钟,分明是对祖父祖母的无限深情啊!
宋老师高,为您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