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流浪记

来自- 中国 疫情流浪记 一2022年国庆假期，徐亚回趟安徽宿州市老家，因为疫情管控几经周折才返回北京，这过程千辛万苦真是一场疫情流浪记。疫情三年，这次返京徐亚切身感受到北京疫情规则的威力，再回首已是刻骨铭心的记忆。放假前一天，徐亚买10元4斤的硬柿子放在住处，心里盘算一周后回来正好能吃。谁曾想？等一个月回到住处，已是一滩发酵淌水的烂柿子。徐亚准备回老家时，公司同事说回去容易回来难——10月16号将召开20大，北京是首都政治站位第一。他想到假期七天且老家秋收，抱着侥幸心理还是大胆回去——疫情三年，节假日往返北京多次，有惊无险还算顺利。假期前三天老家天气燥热，温度超过30度如同伏天，挥汗如雨的忙着秋收玉米。10月3号，徐亚心情突发郁闷，一早发现健康宝弹窗3，第一感觉不能回北京了。回北京两个硬性指标：48小时核酸阴性，北京健康码绿码。手机新闻说，2号的宿州市埇桥区全员核酸，发现两名从新疆返回人员是阳性，两例阳性确诊者。查出地方是埇桥区栏杆镇，徐亚住在埇桥区最南端的大营镇，相距150里路开外，但大数据还是关联。一整天，他心情低落，询问几个出京朋友也有弹窗3——国庆假期出京者几乎都有弹窗。没有吃透政策，没理解触碰红线的威力，白白浪费时间和精力。别人申诉，徐亚也跟着申诉——别人的确是低风险区、没有1例确诊阳性，部分人申诉通过。在河北涿州的朋友给徐亚讲，每天可以申诉3次，他是申诉好几次才变为绿码。徐亚申诉迟迟没有通过，每次短信回复“因您7天内到访过疫情风险级别较高地区，请暂缓来京，并做好个人防护。”这期间埇桥区进行三天两检的集体核酸。村干部微信群通知做核酸，集镇上多个点取样，村庄上多在村部取样。村民一早匆匆过来做核酸然后忙着秋收，村庄上也有一直忙着干活没时间去核酸的人家。活人不能被尿憋死，如何办呢？10月8号，公司开始上班，老板问什么时间回京呢？徐亚无奈无语：7号埇桥区又出现1例阳性确诊，等待埇桥区连续7日内无新增清零的愿望破灭了。田地里大联合机器轰鸣的收割玉米，父母忙着拉玉米粒、场地晾晒玉米。他却无精打采显得格格不入，一会手机打电话微信回消息办公，一会院子里帮助摊晒玉米，有些不伦不类。“待您离开风险区域满7天或该区域风险解除，北京健康宝绿码后即可来京。”对于这句话，徐亚转动脑袋理解：埇桥区降级不成，人是活的，换个地方总可以。徐亚老家地处三市三县的交界地方：宿州市埇桥区、淮北市濉溪县、蚌埠市怀远县。他户口在淮北市濉溪县小徐庄，即父母干农活的小村庄，他买房住在宿州市埇桥区大营镇——手机与电脑在镇子上有无线网办公方便。假期里，徐亚是镇上和小村庄来回跑动。小徐庄属于淮北市濉溪县，那手机在小徐庄是淮北信号——国庆假期来，淮北市无疫情是安全滴。白天在小徐庄干农活，手机放在小村庄，晚上让母亲给充电。但没想到：小村庄在两县交界处，离隔壁埇桥区村庄仅3里路距离，信号不稳定常有宿州市的信号。他查看村庄一直没出村人的行程码，一查有宿州市轨迹。徐亚感觉很无奈，白白耽搁时间。徐亚给跑车的表哥诉说不能回北京的苦恼。表哥说，“手机放老家根本没啥效果，小徐庄、陶庄、申庄都不行，手机信号来回波动。来到县城里，到我家住，家里就是你外甥阳阳在家。”徐亚想到要离开温馨的家庭，又不能去熟悉的北京，到第三方观望，心烦意乱。一夜做梦，梦到去北京路上行李箱落下找不到，后梦到坐高铁不下车直接到北京，遇到警察盘查突然惊醒……。早上醒来，徐亚黑眼圈脑袋沉沉，骑着电动车从镇上楼房回小徐庄，两县交界一段断头土路颠簸，无限感慨，有些伤感。10月17号，徐亚从双堆集坐乡镇班车去濉溪县城，20岁的外甥阳阳在汽车站迎接。这是徐亚第三次来县城：2006年大学毕业从学校把户口迁老家，来县城；2016年北京代理公司计划日韩旅游，他来县城办护照；这第三次却是躲避疫情。在县城，徐亚看到口子酒厂大门、游玩濉河公园，小县城生活悠闲散漫。表哥楼下有个美食城，有辣汤、烧烤、韭菜盒子等小吃，经济实惠享受家乡美食。利用区县交界，手机放小徐庄；转移到县城，把前面行程记录抹掉，这种做法在网上有个专业名词“养码”。这些天，徐亚一直在北京12345公众号申诉——没有宿州市行程，只有淮北市的依然没通过。原来10月15日濉溪县出现1例无症状者，本地根本没怎么报道，却被大数据关注。这时皖北几个城市，如宿州市、淮北市、亳州市、蚌埠市全有疫情爆发都有阳性病例，已经没有好去处能躲避了。 二10月16号，党的20大在北京隆重召开。徐亚发现徐州、宿州、蚌埠这类火车站去北京的车票已经锁住，根本不放票。健康宝弹窗3是锁住不能去北京，但老家人去其他城市，如上海、南京、杭州等城市都正常。徐亚明白不能在老家固守等清零，要往北京周边转移，跑出去才有变数。10-19下午，徐亚从濉溪坐公交到四铺镇，住88元宾馆。在公交上，他看着这美丽而陌生的濉溪县城。10-20号清早，徐亚花150元从四铺镇打车去宿州高铁站，不超过4小时就没有宿州市行程记录。北去的候车室空荡荡，需要二次安检。在候车室，徐亚认识一个埇桥区时村镇老乡，聊天得知和他一样——对方实际目的地北京，只能先到廊坊。高铁上，许多乘客实际目的地北京，因为弹窗先到廊坊。高铁上，有几位健康宝绿码乘客，补票廊坊到北京南这段，那种喜悦之情让人羡慕。让人无奈，让人无语：连续10多天核酸阴性，证明不了自己健康？被弹窗牢牢锁住，动弹不得。廊坊火车站下车，查看行程码，进行落地检。先核酸检测，再鼻拭子抗原检测，最后放行出去。廊坊火车站附近，时村老乡打电话喊来两个拉着行李箱的老乡，原来这两老乡倒腾手链手串装饰品。一个小插曲，防人之心不可无。四个人坐在一起点菜时，说可以先去汽车站买票，买票需要我和时村老乡身份证。我把身份证交给光头老大，不放心呢。只好背着电脑包，和光头老大一起去汽车站，一问去香河、燕郊的汽车停运，只能打车拼车。四个人点4个菜，一人一瓶啤酒，买单是时村老乡——徐亚过后微信转账他50元。通过聊天，确认另外两人是宿州老乡，只是路子有些野：行李箱是项链玉镯子等装饰品在河北各地兜售，老家宿州压根不产玉石呢。吃完饭，两个拉着行李箱的老乡，留在廊坊市。徐亚和时村老乡拼车， 70元一人去燕郊镇。开车师傅拉着四个人，除了徐亚和时村老乡，一个出差小伙子和一位退休老妇人。车上聊到疫情，大家七嘴八舌。大家都说病毒减弱了，传染更强，今年疫情此起彼伏不消停，真折腾人。为什么同时遇到新冠病毒，有人感染，有人没感染呢？老妇人是佛教信徒，从积善行德的角度阐述，不行善事福报少，就会感染；福报多的人就能抵御病毒。老妇人的言语，把我们几个逗乐了，病毒还按信教来选择人吗？不自觉聊到燕郊房价，房子房价是国人的兴奋点。原来老妇人和时村老乡的亲家在燕郊上上城买的楼房。说到房子，老妇人有些兴奋，讲当年在上上城五期买房子的价格，中间升值多少，目前XX价格，赚到多少万。司机讲，疫情对燕郊通勤影响大，燕郊走了一批人，房价降下来了。老妇人讲，这两年小区楼房发生几起跳楼事件，时村老乡也跟着应和。司机说，疫情三年大家都不容易，但有人赚到钱，防疫核酸公司赚大发了。小区管控封闭一个月，附近超市、菜店被疯抢赚到原来一年的钱，可谓盆满钵满。司机师傅说，国家要打击电商、美团，要不实体店全完蛋，到时大家都无所事事。实体店存在，大家多多少少有点事做，否则都是闲人。那个小伙子说，为什么国外的电商不发达，因为国外看到电商对实体的冲击力。 三小伙子本来到北京出差，因为弹窗因素先到燕郊住快捷酒店观望。老妇人和时村老乡到上上城五期下车，徐亚在上上城五期附近找家70元一天的旅馆住下。10-21一早出去做核酸，燕郊核酸是收费的，混检3.4元/次，有零有整。一侧先扫码付钱，给个棉签子，到核酸亭另一侧交棉签子，里面一个瘦个子的姑娘取样。徐亚到公交站台，开去北京的813、814公交车排着长长的队伍，上车前检查北京健康码。就是说，燕郊大部分人弹窗，还有小部分健康码正常。燕郊真是个神奇的地方。马路两边有露天摊位，有的在电动三轮车里售卖，有的地面摊块布，售卖青菜萝卜、扫把、棉鞋棉帽等日常百货。有的带着口罩，有的没戴口罩在讨价还价。人间烟火气，徐亚感觉，自己明明健康，却证明不了，被一张无形的大网隔开。上上城五期，一栋栋灰白色楼房有水泥森林感觉，给人压抑感。从西门进去，徐亚看到一组黄铜雕塑：一个人扬着鞭子赶着八头牛，黄灿灿一片，甚是扎眼。原来这小区是燕郊首富李福成开发的，李老板年轻时放牛养牛发家致富滴。整个小区里，道路两侧商铺林立，成为一个完整的商业圈。徐亚仰头数数楼层，都在20层以上，有的29层，外边统一玻璃窗如同一个个鸽子笼。在燕郊花钱住旅馆，心不踏实，何时才能集体解决弹窗恢复去北京的通勤呢？说是20大结束恢复正常，但那是口传的小道消息。与其在燕郊花钱，不如在北京花钱得到一个具体时间表呢！ 四千辛万苦回到北京，可谓惊心动魄。10月22日星期六，20大闭幕式。上午，徐亚带着行李去燕郊和通州之间的白庙检查站。弹窗3刷身份证过不去，排着长队登记回北京。大家感觉，登记明显为难大家，就一个窗口办理登记，许多人受不了折腾，直接放弃。夫妻骑摩托车回北京，妻子孩子正常，老公健康码有弹窗在排队。有人把行李和狗狗送到检查站交给另侧的亲人带走。有个住在三河养老院的老太太要去北京回民医院开药，检查站保安说有弹窗不能过——老太太直嚷嚷我一直在养老院没外出，啥是弹窗？保安带着老太太去见领导，最终也没通过。弹窗3在外地就是死循环。“为什么去北京？”“我要去北京XX医院做核酸解决弹窗3。”“没有社区报备和接收，弹窗者不能过去——这是规定。”保安直接说。“医院那，哪有啥接收社区呢。我不过去，如何解决弹窗3？”有的人在那仅有的窗口来回电话，折腾半个小时还是过不去，气呼呼返回燕郊。排队中有人说，这是个套路，完全封闭不让去不行，就这样耗时间折腾你没脾气。如果通过审核，咱们弹窗3不能做公交和地铁，如何回到住处呢？还不是被黑车司机宰一刀呢。排队时无所事事，一位女士给徐亚说她有办法，用支付宝出行绑定核酸就行，直接刷卡就不能上车。她在徐亚的支付宝上操作一番，再共享48小时候核酸，领取出行码就搞定。支付宝出行能搞定弹窗3进而做公交地铁，直白说技术漏洞。有没有人从技术层面摆平弹窗3变为正常绿码呢？那女士说绝对有，但有这技术水平的黑客根本不屑整这小玩意，看不上这三瓜两枣。徐亚前面一个拉着行李箱穿着黑白色运动服的小青年，说昨天办的快今天太慢，无奈的退回。轮到徐亚信心满满，昨天社区片管同意接收、回去自费隔离7天，酒店都告知了。徐亚认为自己回北京没有问题，办理人员却说，让居委会来接人。他立马傻眼，这检查站离钟鼓楼最起码100多里，自己何德何能让居委会来接？这不是强人所难吗？徐亚只能放弃，一种被人拿捏的想撞墙的冲动。检查站外围，有黑的士、摩托车，说有办法送到北京。听说另个检查站查得松，只有廊坊市行程、没有其他外省的就放行。一个开着电动三轮车的中年妇女，说有办法，要150元。那个穿着运动服的小青年拉着行李箱在马路边，妇女要他100元——他的行程码是北京与廊坊两地，徐亚和运动服青年一起坐着电动三轮车。另一个检查站人少，只要廊坊的行程码就能同行，——但徐亚有安徽省行程。小青年说行程码可以改：输入谁的号码就是谁的，电动车妇女手机号告诉徐亚，输入就是廊坊的，徐亚截图预留备用。有个纠结，检查人员问手机号，是报电动车妇女的还是自己的呢？小青年拿不准。徐亚认为刷身份证响要手机号，要报自己的——实名制下，身份证与手机号有一种匹配关系。3个人快到检查站，行李在三轮车上，徐亚和小青年下车，三人拉开距离走。开电动车的妇女在前面刷身份证直接过去；小青年刷身份证声音响，报手机号、看下行程码过去。轮到徐亚身份证发响声，报手机号——徐亚报自己的手机号还要看行程码，他趁机快速打开行程码截图。碰巧后面有人赶上来，那检查人员粗略看下行程码，挥手让徐亚走。短短2分钟，心惊胆战，惊心动魄。偷梁换柱做法，徐亚心怦怦直跳，一辈子难以忘记！徐亚快速走过向前赶上电动三轮车。开三轮车的妇女拉着他们两人，飞速出发——都到地铁站，如何去？电动车妇女要每人加50元，他和小青年讨价每人加钱30元。小青年在电动车里一直电话说，2点北京站高铁赶不上要改签。那妇女大嗓门热心肠的说“不要先改签，去北京站很便捷”，她把电动车开得飞快，把他们送到地铁潞城站。原来小青年大学刚毕业，在朝阳区工作住在燕郊。这女朋友2点高铁要回哈尔滨学校考试，两人要见上一面。昨天小青年经过检查站到朝阳，后返回燕郊取行李，才有今天二次进京的偶遇。健康宝弹窗3，如何做地铁公交呢？检查站排队时，那个女士教徐亚用支付宝出行码进地铁站，顺利刷码上地铁。千辛万苦踏上北京地域，光明正大用支付宝出行坐地铁。 五10-22下午2点多，徐亚一身疲惫的回到胡同回到居委会指定的酒店自费隔离。秦府酒店，古色古香的胡同风格，大床房220元一天。花钱买心安，能明确日期解决弹窗，心里吃个定心丸。酒店单间不大，大约8个平米，只有一个小窗户，有个卫生间。房间门每次只能开一两分钟，比如敲门做核酸、开门取快餐、开门把屋内垃圾丢在门口。住宿期间，服务员不打扫卫生，徐亚把垃圾丢在门口。开门只看着灰暗的过道，这日子真难熬。在狭小的房间，如同坐牢感觉。电脑办公的间隙，徐亚看完余华小说《活着》、看完电视剧《福贵》，有种共鸣，生活没有最坏只有更坏，一系列坏因素叠加让生活苦不堪言。社会一粒尘埃，落在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大山，压垮一个人。徐亚住酒店听门外声音，有来京做化疗人被隔离酒店房间——去医院约核酸约大夫时间，必须闭环出行居委会陪着。 等7天隔离结束已是月底，徐亚付款1540元住宿费，没赚钱反而贴钱的心疼感觉。从17号离家外出到29号恢复绿码自由，吃住行开支合计2500余元。看着健康码绿码，看着外边的阳光，看着胡同里居民，他终于恢复自由了，自由万岁！摆脱流浪的无助感，走在阳光下的胡同里，他有一种重生的感觉。WVa时光枸杞